紹興二年,朝廷“訪求山林不仕賢者”(《二老堂詩話》),作者被召,回到臨安,先后任秘書省正字,兼兵部郎官及兩浙東路提點(diǎn)刑獄等官職。后又被劾,罪名是“專立異論,與李光交通”。(《宋史·朱敦儒傳》)李光反對議和,為秦檜所忌,而遭排斥,朱敦儒也因此止仕。陸游說他“居嘉禾,與朋儕詣之,聞笛聲自煙波間起,傾之,棹小舟而至,則與俱歸?!保ㄖ苊堋冻螒唁洝罚┧约阂灿性~《好事近》記道:“失卻故山云,索手指空為客,莼菜鱸魚留我,住鴛鴦湖側(cè)……”過著遠(yuǎn)離世俗的生活。
這首詞的開頭“搖首出紅塵,醒醉更無時節(jié)”,寫出作者自由自在,無拘無束,瀟灑疏放的襟懷?!盎钣?jì)”兩句,勾勒出一位漁父的形象。
在詞作中描寫漁父的形象,在敦煌曲子詞中就有了。如:“倦?yún)s詩書上釣船,身披蓑笠執(zhí)漁竿。棹向碧波深處,幾重灘?!保ā朵较场罚?,這實(shí)際上是徜徉山水的隱士生活的寫照。
這里的漁父形象,實(shí)際就是作者晚年的寫照。他長期住在嘉禾,過著遠(yuǎn)離俗世的生活,所謂“醒醉無時”、“披霜沖雪”,都是指安閑自得,自由自在。
下片寫的晚景,更是景色迷人。請看,夜晚來臨,一輪新月升起在天空,月光灑滿大地,水天一色,萬籟俱寂,只有孤鴻的身影時隱時現(xiàn)。在這樣一幅山水畫中,一位漁夫,也是作者自己,在靜靜地垂釣……。
作者所描繪的鴛鴦湖,即浙江嘉興南湖,那兒“波平岸遠(yuǎn),酒釅魚肥”,漁舟泛浪,萎荷沁香,引得許多畫家、文人謳歌之。唐人張志和有漁父詞,元代畫家吳鎮(zhèn)曾“筆之成圖”,并寫下八首《酒泉子》,“鴛湖春曉”,即其中一景:
湖合鴛鴦,一道長虹橫跨水。涵波塔影見中流。終日射漁舟。彩云依傍真如墓。長水塔前有奇樹。雪峰古甃冷于秋。策杖幾經(jīng)過。
與這些詞作相比,朱敦儒的這首漁父詞,當(dāng)然是上乘的山水風(fēng)物詞。只是詞人退隱之后,對于國事的關(guān)切逐漸淡漠,這是很可惋惜的。他曾月夜泛舟吳江垂虹亭,流連忘返:“放船縱棹,趁吳江風(fēng)露,平分秋色。帆卷垂虹波面冷,初落蕭蕭楓葉。萬頃琉璃,一輪金鑒,與我成三客。碧空寥廓,瑞星銀漢爭白。”(《念奴嬌》)進(jìn)一步表示要“洗盡凡心,相忘世塵”。而不再是當(dāng)年在“南海西頭”時,“無酒可銷憂,但說皇州……今夜只應(yīng)清汴水,嗚咽東流”(《浪淘沙》)那種痛心中原淪陷敵手的悲恨心情了。